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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不只是好书与学生之间的故事

作者:admin 来源:本站 发布时间:2015-09-28 09:18:00 点击数:415
   

校园阅读,表面上强调的是学生与书籍,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处处离不开教师的有力作为,这也正是校园阅读得以真正有效开展的秘密。

连中国

201411月,北京市教委出台了《北京市中小学语文学科教学改进意见》,对经典阅读提出了明确的要求。阅读,不只是好书与学生之间的故事,教师在此过程中担负着重要的生命角色。如若排除家庭的影响,我们可以确定地说:好书是一片广袤的森林,而在学生与好书之间,教师就是条芬芳的小径。

脱离课堂的阅读会形成新困境

随着阅读的不断推进,有效阅读已不止于教师为学生开出一个漂亮的书单,也不止于可以很方便的借到书、读到书等这些条件和设施,但我们发现:仅靠书单或书名已经难以进一步推动学生的阅读了,根本原因是:内心深处缺乏读书的兴趣与内在愿望。就如同一个在内心深处厌食的人,即使你把美食摆得到处都是,恐怕也解决不了他的根本问题。因此,我认为进一步推动阅读需要更内在的方式,而课堂便是诞生“更内在方式”的一个重要地方。

课堂,本该是广泛阅读与自由阅读最核心的一处触发源,日日枯倦,何以去课外讨生活?兴味是学生在具体的一本本书(也包括一篇篇文章)中诞生的,兴味的养成离不开每天的语文课堂。宋代著名学者陆九渊说:“涵泳工夫兴味长”。人因兴味才喜读书,特别是在养成读书习惯、获得读书方法的时候,如若读得兴味寡淡,了无生趣,那无论我们怎样强调读书的重要意义,对他们已然意义甚微。

其实,建立并体味兴味是真正的读书之“难”。因为,兴味包括读书的穿透力、提炼力。南宋学者陈善曾经说:“读书须知出入法。始当求所以入,终当求所以出。见得亲切,此是入书法;用得透脱,此是出书法。盖不能入得书,则不知古人用心处;不能出得书,则又死在言下。惟知出知入,乃尽读书之法也。”此言深中肯綮,道出了读书的精髓。

不仅如此,兴味是见识与性情的完美结合。卓越的见识与跳脱的性情一旦相得益彰,读书便是一种无比享受与流连忘返的过程。说得简单一点,纵然有再美好的书目,寻不到“意思”,学生如何能坚持?再加之简单功利化的强大社会影响,学生阅读的前景必然堪忧。当然,读书本身就是有意思的一件事,但更高级的“意思”需要点拨与指引,需要教师努力创造更大的氛围与情景。

一篇课本的篇幅或许不大,但《敬亭山》28字里也可以挥就李白的高远与清朗;《阿Q正传》只是鲁迅的一个中篇,但也足以传递出先生的深刻与睿智……课本是学生必须面对的阅读,如若我们一方面将这里的阅读搞得枯败冷落、形同死灰,另一方面说外面的阅读好精彩,这样的尴尬并不好处理。学生长期缺乏现实里成绩的支持,这样的阅读自然也坚持不了多久。

语文课本身就应该是阅读课,读与写是语文得以腾飞的双翼。不能享有阅读魅力的语文课,自身便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因此,提高课堂阅读的品位与情趣,这正是我们改变学生阅读状况的当务之急。但如果一个学生在整日与他相处的教师身上都不曾真切体会到读书之乐之趣,体味不到书之于人的重要价值,那么学校对于他阅读的影响已经甚为微弱了。

教师的修养决定学生的阅读品位

人的生命有限,特别是现代社会里生活节奏明显加快,学生们需要应对的事情着实不少,因此,学生读一流的作品与真正的经典就显得更加重要了,钱理群先生曾推荐说:《论语》、《庄子》、唐诗、《红楼梦》、鲁迅作品是适宜青少年阅读的经典之作。

在现实中还有一个问题常常困扰我们:学生被劣质书籍所困怎么办?这个问题究其根本是学生在成长过程中没有遇到过好书(不是没有看见,而是没有融通)。在一个人的精神成长过程中,是不能排斥自小的锦衣玉食、华服霓裳的,也就是说,一个人自小如若养成了纯真而高级的阅读品味,他自己是不会轻易接受“粗茶淡饭”与“敝衣褴褛”的。

去九寨沟旅行的时候,我们或许都有这样的经历。当我们从外边的世界带着一身仆仆的风尘与满头的溽热一下子闯入的时候,立即会被那里清亮亮的世界所吸引。初次见到树正瀑布、诺日朗瀑布的时候,道道瀑流吐玉飞花,我们流连驻足,久久不愿离开。殊不知,入之愈深,所见愈奇,当我们撞见珍珠滩瀑布的时候,无论是满地铺展的水流的奇姿妙态,还是那种自高崖跌下翻江倒海、万马奔腾的赫赫声势,让从前所见一下子便不算什么了。待我们折返,重遇树正、诺日朗等瀑流的时候,不觉有“小巫见大巫”之叹!

当然,阅读没有吃饭穿衣那般直接简单,因此教师在其中担负着特别重要的作用。教师自己能否将一流的作品与真正的经典读出妙趣横生与无尽浩淼,对于培养学生的阅读品位是尤其重要的。不仅如此,为学生在阅读的过程中提供丰富的参照,需要的正是我们教师的见识与视野,需要的正是我们教师长期的修养,有时甚至是超越常规的胆气。

阅读是学生内在的自我完成

成长是具有隐秘性的,意识强烈、目的明确的教育往往收效甚微,而阅读往往可以决定学生成长中隐秘而重要的那个部分,因为优质的阅读将更优质、更宏大、更真实的世界与读者身心充分地交融在一起,阅读就是在痴迷、泪水及翩翩联想之中,自觉自愿地接纳那些重要的“介质”进驻自我,并与之汇成同样的节拍,一起合成自我重要的那些生命更新。

阅读是学生内在的一种自我完成。在这个过程中,教师一是不可以强加概念于学生,模糊简单的概念于人无用;二是要帮助学生充分展开并实现这个自我完成过程,过程越有效充分,阅读的效果就越好。

记得有位教师引导学生读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一上课学生便齐读“学习目标”,其中一条是:“体会作者豁达的胸怀与乐观的人生态度”,这样的教学设计不是很妥当。我知道这位教师是在遵循学校正在推广的某种教学模式,而且我们不少的课堂程式化倾向严重。但是我认为,课,应该是学生自己心里长出来的果子。类似这样的概念与结论是学生在阅读的时候自我发现的,这才是阅读的快乐。现在开篇即读,阅读变成了一种验证或者说一种灌输,快乐何来!在后来课堂进行中,学生普遍认为此篇文章表达的是苏轼苦闷的心情。由此看来,我们不仅强加概念于学生,而且课始时的齐读,也不过是走过场,学生并未真正过心。

在品味语言的基础上,可以自然完成学生对苏轼情感世界的认知。“月色入户”为何不言“今晚有月亮”?“月色”与“月光”有何区别?“月色”重在言“月亮的风姿”,“入户”重在强调月亮对人的亲近,月色今晚是华妆而至,在明朗静美的月光里,人心顿作一片皎然。在这样的感受里,苏轼的内心不难探知。

读出自己的书目与切己之关联

当下还有一个现象较为普遍,就是学生、家长和教师都特别热衷于获得书目。当然,得到一份自己特别崇敬的学人的阅读书目,为自己的读书提供参照与进行相关拓展,本是一件极好之事。但书目盛行,似乎非依托于一个书目便难以展开有效阅读的背后,其实潜伏着一种隐忧。好象在这世间存在着一类特别重要的书籍,它们列在一张神秘的单子上,只要照着去读,便可以快速获得成功,这其实是一种简单功利化的想法。

好书我们所知固然有限,但对待那些人尽皆知的好书,如若我们认真阅读,努力体悟,也必有所得。诚如朱子所言:“大抵观书先须熟读,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继以精思,使其意皆若出于吾之心,然后可以有得尔。”这确是读书重要的规律。因此,真正的书目,其实是每个认真读书的人自己读出来的。这并非说别人的书目没有借鉴意义,但最终写在自己书目中的那些作品,一定是与自己交融充分,伴自己度过重要生命时期、帮助自己产生生命能量的那些作品。苏轼被贬儋州的时候,精神上进一步走进了陶渊明,所以此时如若请苏学士开列书目的话,我想陶诗一定位居其要。如若我们的学生都渐渐读出了自己的书目,这真是阅读最大的幸事。

阅读重要的是要归之于己,与自我切实关联。长期以来,简单机械的应试泛滥于课堂,展开人类宏大心灵与精神分享的阅读,屈服于其实对答题本身也并无大益的、刻板的答题套路与方法中,反复演练,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学生即便面对佳作,脑子里闪现的也多是所谓答题需要的浮泛之语。

我多次参加过一些重要的学生选拔性面试。有一个题目是请学生阅读一篇文章后,就此文谈谈自己的感受。几乎所有的学生都不会言及文章对于自我发生了什么作用与价值,似乎读书是一件与自身原本毫无关联的事情,这样的阅读想要开出自己的书目来,当然很难。《围炉夜话》中说:“处事要代人作想,读书须切己用功。”此言,值得我们细细掂量。当我们不能与好书“相遇”,在心灵的大海里激出浪花,不能在思考的深谷里响彻回音,那么无论面对怎样美好的“相遇”,我们都将是软弱无力的。

在这样的一种切己关联的阅读中,我们教师实在是最为重要的一种力量。许多时候,学生不能在教师的阅读中发现教师自我生命的参与,那么他们自我生命在阅读中的融入,也会变成一个极其缓慢而完全未可预知的过程。

阅读里的尴尬与“跪”下来的分数

阅读,在学生现阶段真实的学习环境里常常会遭遇到两类尴尬。

其一,屈就的现实主义。核心的逻辑是:学生要分、家长要分、领导要分,中国教育是应试教育,我有什么办法。社会不会适应你,你只能适应社会。以不断增加学习时间与增强考试频率与强度,作为提分最重要的手段。阅读在这里只能是表面文章,因为阅读与他们的核心想法之间有着深刻的矛盾。

其二,虚茫的理想主义。阅读不是一场新闻发布会,越盛大越好,越时尚越好。广泛的阅读应该诞生在扎实的语文课里,诞生在师生自然的相处里。阅读不是一场运动,哪些能风生水起就高举哪个。阅读甚至不在一场自我标榜式的愤世嫉俗里,而应该存留在以学生完整意义上“人”的切实发展为基础的、学习成绩不断的提升里。

这两类状况表面看似不同,但殊途同归,用不了多久,第二类就会成功地完成向第一类的转变(有的第二类,其实就是第一类)。对考试试题缺乏创造性与自我独立之研究,阅读不能落地于真实的课堂与师生的相处:最后都难免要简单追着试题表面的形式跑,“跪”下来求分数。因为,“活下来”确实是硬道理。

鲁迅先生在《忆韦素园君》中曾有这样一段话:“是的,但素园却并非天才,也非豪杰,当然更不是高楼的尖顶,或名园的美花,然而他是楼下的一块石材,园中的一撮泥土……他不入于观赏者的眼中,只有建筑者和栽植者,决不会将他置之度外。”我们现在推动阅读,需要的正是韦素园这样的人呢!在他们那里,有真阅读,也有真分数。

阅读是复杂的心智活动,在学生阅读习惯培养的重要阶段,没有教师切实的介入,仅靠学生在天然的阅读过程中自然获得,再加之现实强烈的逼迫与侵占,相当多的一部分学生会“读”跑了的。

邓拓先生很早就有这样的提醒:“以前在书店里常常可以看见有所谓《读书秘诀》、《作文秘诀》之类的小册子,内容毫无价值,目的只是骗人。但是,有些读者贪图省力,一见有这些秘诀,满心欢喜,结果就不免上当,现在这类秘诀大概已经无人问津了吧。”今日读之,依然感慨万千。

校园阅读,表面上强调的是学生与书籍,其实处处离不开教师的有力作为,这也正是校园学生阅读得以真正有效开展的秘密。(作者系北京教科院基教研中心教研员

《中国教育报》20150928日第06